下机,与等候多时的子衿相拥。子衿帮她缕了缕散落在额前的头发,笑着对同来接她的秦潮说,李夕越来越漂亮了,不敢比了,一比我都成老太太了。 她扶了子衿的肩膀,轻轻笑。转身对他说,秦潮,还好么? 接风宴上,子衿说,房子已经帮你问过了。你好幸运,我们三年前租的那房子,一直没再租给过别人。一切都是老样子。随时都可以搬进去。 对面的秦潮问道,怎么,李夕要在西安长住? 子衿笑道,是呵,直到把自己嫁出去。 秦潮用询问的眼神看她。她笑,却不置可否。 两人送她过去。从房东阿姨那里拿了钥匙,开了门。 淡紫色的窗帘,粉绿色的墙纸,床头柜上还有零碎的纸片儿。都是老样子。门窗封闭的很好,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原木气息。只是正如秦潮脱口而出的 那样,怎么都快没一点儿人气了。 子衿笑着瞥了他一眼。打开通往阳台的门,却又是一幕荒凉的景象。先前生机勃勃的花草,已是枝枯叶落。就连角落里的那盆儿仙人掌也是半死不活。子衿回头对正在插充电器的她说,要是怕的话就住我那吧。 她笑,我是最胆大的奥。 在QQ上遇见秦潮。他问,李夕,在做什么,怎么每天都见你在线? 她说在写一个很小的程序,以前学的好多东西都给丢了,复习一下,估计以后用得着。 他笑,呵呵。——我有一个月的年,听说芬兰不错。想请你给些“建设性”的建议。 她笑。芬兰的确是个很美丽的国家。蓝天,青山,湖泊,山巅天际白雪皑皑。你若是在圣诞节去,还可以看见漫山遍野的紫罗兰。可以见识一下芬兰最美丽的“ 紫色圣诞”。 怎么忽然间回来呢,之前一点儿预兆都没。 呵呵,要什么样的预兆呢。 下过大雪的夜晚,站在阳台上,看皎洁的月光下院子里厚厚的积雪,总会有想赤脚下去踏踏的欲望。 只是我也总会想起很小的时候,被寄养在婆婆家,也是这样的夜晚,她背着年幼的我,穿过后院,去前院喂马的情景。 天地间的明朗,空气的冰凉。那么真切,却又那么的遥远。 见子衿,她问,最近忙什么,一直没有出去么。她说到秦潮。 子衿笑。记得你是爱过他的。她也笑,是的,当然。只是他不爱我。 大三那年暑假,她有两个月的假期。在BBS上留言求合租人。已经毕业的子衿见了,把电话打到她们宿舍去,李夕,过来和我分担房租。 两人约好在粉巷的家世界见。半路子衿说,我请你吃饭,还有一个朋友和我们一起,你在停车处等我们。远远见穿一身黑白格子连衣裙的子衿向她招手,她笑说,子衿你今天看起来很小。子衿说、是么,我觉得很成熟呵。你今天做后面好么。 两人向车边走去,她看见前排已经坐了个一身休闲装的男子,正在打电话。看那人对她点点头微笑,她也笑。待坐定后,那男子挂了电话,对她说 ,不好意思,接了个电话。她忙说,没关系呵。之后,那人又回头笑说,你好,李夕。她很是惊讶的问,你怎么认识我?他说,我读过你的《十年》。 那男子便是秦潮。 第一次见面,一起吃饭的时候,她有些紧张。在有第三个人在唱的情况下,她便莫的紧张。这种羞怯,对于她,仿佛与生俱来。 他笑说,等等,我先把手表摘了。子衿笑他,看看,还有没有要准备的。他掀了掀宽大的上衣说,奥,我今天没出皮带。 大家说到毕业的学校,他说,他是民航的,雷达专业的。她惊叫,我弟弟也是学的雷达专业,不过是在空军一航院。——可惜转业之后,没去处。 他笑,怎么没去处,有呵。她笑,民航,是不?!他哈哈的大笑说,怎么了,我们民航还是很不错的呵。 她也笑。很喜欢,典型的西安男人,爽朗却不乏体贴,温暖却不带丝毫的暧昧。 吃饭的时候,她说她家乡的饭菜做的很好吃。子衿说,去那里出差吃过一次,觉得很好。看夜景时,她说在家里觉得外面有多好多好,出来这么久了,觉得还是那座城市好。子衿说,那座城市还可以。他笑笑说,西安发展太了慢。 她也隐隐觉得自己说的这些很傻气的话,有些失礼。只是那时她还太小,对这个社会充满了好奇,却不愿意为之丢掉锐气和棱角。 这样一次也就罢了,久了,秦潮便已不再为她的这些孩子气的话做任何的敷衍。只是子衿依然不厌其烦的给她安慰。 所以,许多年过后,念及往事,她都说,在我最初接触社会的时候,在我依然任性的说话任性的做事任性的不肯长大的时候,我是如此幸运的遇见子衿,给我微笑,对我宽容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娇惯。 周末的时候,秦潮忽然上线。李夕,问你个问题好么。她笑说,问吧。 若是十年可以重新来过,你理想中的自己,现在在做什么? 她楞了一下说,这样的午后,我想我应该依在婆婆的身旁,听她讲那早已熟记与心的传说。亦或是偎在我爱的人身边,看他孩子样的熟睡,俯身吻他的眉毛。——我会做个乖巧的女子,远离文字。不是现在这样。 长长的沉默之后,秦潮说,晚上有安排么,一起吃饭吧。 车子行驶在一条曲折的小巷里。从车窗向外望,随风而舞的塑料袋。积水,腐烂的菜叶。以及在这个本该行色匆匆的时间里并不匆匆的行人。这是城墙边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小巷。 他忽然抬起手,指着前方说,老西安城最后一块菜地就在那里。最近的《华商报》有一篇文章,题目就是《老西安城最后一块菜地》。 她笑着向他说的方向望去,城墙在高低不齐的老房子间隐现。 天渐渐黑了。他问,晚上还有什么安排么?她摇摇头。他说那好,我们绕远一点儿。 她只知道他们上了南二环。因为她曾经不止一次的和子衿来过青龙寺,可是再往前走,越走越荒凉,路边渐渐没了人家,她就不知道在哪里了。 再往前走,渐渐又有了灯火,车辆也渐渐的多了。他问,冷么。她说,不。 最后他们在路边一个卖烤肉的帐篷前停下。 热气自握在手中的签字传到心里面.她想起上大学的时候,时常跑出来,到一个叫西八里的小巷去吃那里的小吃。那里有一家的羊肉串是她每次去必点的。 忽然听他问,你干吗只看不吃.她低头笑,忙将手中的烤肉放进嘴里。 十多串麻辣的烤肉下肚,身子渐渐暖了.她们一起自帐篷里走出来。 他说,这是西安的最高点,站在这里可以俯视西按城的夜景. 她看过去.这个白日里拥挤喧嚣,夜晚霓虹灯不倦闪烁的城市竟然在这样的距离之外,竟是如此的宁静端庄.这个历经千年风霜的城市竟然在这里方显出它的绝世风韵. 她轻轻的叹息.只说,秦潮,读过艾里修伯特的《小王子》么? 他说,当然.她问,还记得那只等待爱的狐狸么? 狐狸说,“对我来说,你还只是一个小男孩,就像其他千万个小男孩一样。我不需要你。你也同样用不着我。对你来说,我也不过是一只狐狸,和其他千万只狐狸一样。但是,如果你驯服了我,我们就互相不可缺少了。对我来说,你就是世界上唯一的了;我对你来说,也是世界上唯一的了。” 她继续着她这样的生活。做简单的程序,写杂乱的字。直到某日忽然接到嘉年的电话。李夕,我已经回来,在你楼下。 她连鞋子都没来得及穿,赤脚跑到阳台上。已见嘉年下了车,站在楼前,抬头对她微笑。 她给子衿留言说,子衿,你的屋子借我的朋友住住好么,谢谢。 子衿给她回复,当然可以,你付的房租,干吗那么客气。但是得先问问,女朋友呵,还是男朋友? 她只是笑。 依然会在QQ上见秦潮。大家多是聊些和芬兰有关的话题。他已决定去那里度假。 他说,我要去看看芬兰的圣诞节是否有你所描绘的那样美丽了。你说,要是名不副实怎么办呵? 她笑道,那回来我请你吃饭。 他笑问,吃什么呵? 她说,饺子~ 荧屏两端,两人呵呵的笑起来。 第一次吃饭,子衿问她吃什么,她说,饺子。一旁的他险些晕倒。 圣诞前的某个下午,她上线见到秦潮的留言。李夕,我今天下午的班机,芬兰。她看看日期,就是今天。 她站起身,去倒水。牙齿接触到杯壁的时候,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。自始至终。 拉了窗帘,走到阳台上,远远的看见嘉年。可是任她怎么眨眼,依然看不清背对着骄阳的他的脸。她对他挥挥手,他也看见了阳台上的她。然后她看见他的笑。 她放下水杯,拿起电话,拨了子衿的号码。子衿,下午有事么,陪我去看婚纱。 “对于我来说,这只千万子座城市中的一座。但是,因为有了你,每当我乘夜班飞过这个城市的时候,我便会在这万家灯火中,寻找属于你的那一盏。她便不仅仅只是万千城市中的一个了。” 到了最后,她自己也迷糊了。好象什么都说了,却又好象什么都没说。 她只是明了,那未说的话,是再不可能说的了。 其实, 每个人都是那只等待爱的狐狸, 期待着那个能够驯服你的人的到来。 你是,我是,我们都是。 这个世界因为有了那人, 而使你欣然接受生命的苦难与甜美 因为有了那人, 欢笑和泪水, 都是如此的值得我们坚持,宽容和珍惜了。 书名是<小王子>. 主题并非等待爱的狐狸. |
|Archiver|手机版|小黑屋|地方生联盟
( 沪ICP备10219162号-68 )
GMT+8, 2025-7-9 16:54 , Processed in 0.036317 second(s), 22 queries .